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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大记忆(三十三):心灵的颤抖(上篇)


365bet体育在线官网 www.baidushihundan.com   2017-12-21 08:33:55   来源:本网   作者:文/赵攀强   点击:

    大雪过后,气温突然下降了。这天寒风刺骨,冷气逼人,我们在山路上行走,冻得瑟瑟发抖。沿途所见,贫困户住进了新房,水电接到了各户,水泥路也通到了各组。
  美中不足的是,山弯处有户丑陋的土坯房映入了我们的眼帘。这房子确实破败不堪了,墙壁四面开裂,椽子多为朽木,房体倾斜变形,摇摇欲坠,随时会有坍塌的危险。
  屋里走出的老人,脚上没穿袜子,腿上还是单裤,上身穿有棉袄,但拉锁坏了,用绳子系着,身体枯槁,面容憔悴,非常可怜。我们感到奇怪,这样的老人为何没有安置?
  老人说,他是1938年出生的人,今年八十岁了,因为有儿有女,所以没被列上贫困户。问起他的儿女,老人双眼浑浊,浑身颤抖,主动为我们讲述了他所经历的传奇故事:
  老人叫龚德宏,旬阳县城关镇龚家庄村人,年轻的时候,能说会道,一表人才。那是1969年的春季,有个戏班子来到旬阳县城唱大戏。他站在台下看戏,被台上有个女演员迷住了。只见那女子身材窈窕,眉目清秀,长得标致极了,尤其是女子的舞姿和歌喉,更让他神魂颠倒。散场后,观众陆续走了,而他迟迟不愿离开。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心仪的女子,看她卸妆,看她吃饭,看她在大街上游玩。终于抓住了与那女子单独接触的机会。他一展平时察言观色与见风驶舵的本领,投其所好,百般煽情,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,竟让那个女子动了心。
  女子是甘肃省张掖市农村人,随戏班子辗转各地卖艺为生,在旬阳遇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,一见钟情,毅然决定跟他来到龚家庄,结为夫妻,过上了甜蜜的居家生活。小两口恩恩爱爱,勤俭持家,总想把日子过好。她先为他生了个儿子,后又为他生了个女儿,小家庭人口增加到四人。再后来,他们又收养了一个侄儿,因为这个侄儿父母双亡,成为孤儿。按理说,这个五口之家,两个大人,三个小孩,如果风调雨顺,平平安安,日子会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,但是温馨的日子只维系了十年,然后却出现了插曲。
  那是1979年春季,甘肃的女子想家了,她对他说,结婚十年来,从来没有回娘家去看过,不知父母和兄弟姐妹情况如何,想回去探亲。她还说,少则半个月,多则一个月,原就返回来。她走的时候,将小女儿也一同带走了。可是,半个月过去了,她没有回来。一个月过去了,她没有回来。一年过去了,她还是没有回来,到现在始终没有回来。这期间,他曾经到甘肃省张掖市去找过她一次,人是见到了,但不能破镜重圆了,原因是她又嫁人了,男人是城里人,日子过得比自己好,于是一个人回来了,从此再也没有去找过。
  自从女人走后,龚德宏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,既当爸又当妈。坡上的体力活全靠他去做,家里的手脚活也要自己做,里里外外,忙个不停。无论烈日炎炎,还是数九寒天,他总在田里干活,从不歇火。孩子的吃喝拉撒,头疼脑热,都要自己照管。整日拖得精疲力尽,苦不堪言。那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:希望两个孩子尽快长大,自食其力,成家立业,自己可以歇歇气,享享福。
  这样的时光终于等来了,两个孩子长大了,可是自己并未想到清福。先说侄儿,长着长着,大脑就不够用了,整天东奔西跑,疯疯癫癫,看来靠这个侄儿赡养自己,是指望不上了。再说儿子,老龚辛苦一生,将其拉扯成人,为其娶妻成家,功德圆满了。但是人家在其他地方选址盖房,过起人家的小日子,不让老爸住在一起,不管老爸的生活起居。
  说着这个儿子,老龚双目失神,咬牙切齿,嘴唇哆嗦,抖个不停。那是一种无助、无望、无奈的眼神;那是一种悲凉、遗憾、愤怒交织一起的复杂情绪;那种颤抖,是寒冷的颤抖,心灵的颤抖,人性的颤抖!
  同一个村庄,老龚家里没有水,没有电,没有吃,没有穿,饥寒交迫。然而,对面山梁上儿子的新房里啥都不缺,生活滋润,形成极大的反差。凛冽的寒风吹来,脸像刀割一样疼痛,我打了一个寒噤,站在院坝久久无语,透心冰凉。这正应了农村那句老话:“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,儿女的心在石头上”。
  离开村子,我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,总是想着老龚。我觉得老龚婚姻的失败是因为穷;教育的失败是因为忙;那么生活的失败又是因为什么呢?难道当今社会“孝道缺失”的责任,也要这位八十岁高龄的老人来负么?

责任编辑:旬阳县人大    文章录入:旬阳县人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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